白色巨塔地下室

     有一陣子我很喜歡把"人因自卑而自大"這句話放在嘴邊，因為每天每天在我面前來來往往的藥廠業務就是這句話的最好寫照，我深表同情。這些人並不是專業的sales，更沒有什麼不怕挫折苦幹蠻幹沿街賣藥的精神(畢竟他們也不會經歷到這種情況)，他們往往是藥學系護理系醫管系畢業，因種種緣故半路出家賣藝，遊走在醫院藥局和診間，靠者和醫生攀交情護士打哈哈藥師送小禮，從頭到腳女的不是LV就是外雙C再搭配一臉妖嬌美麗，男的一臉誠懇老實可戴的都是萬把塊機械錶開奧迪。這樣說可能會得罪很多藥廠的業務，但事實是，有時候藥廠的業務和醫生交情好到忘記哪才是他公司(常常上演幫"醫院老闆"和公司爭取的劇馬)，所以想當然耳，在醫師的面前藥廠的業務是很卑微的(誰在老闆面前為了幾斗米不得不低頭)，可我還是老話一句，醫生和這些業務真的要反省，因為他們真正的老闆其實是那些全身插管、或是重症或是癌症不得不花大把銀子求一線生機的病患。
     其實藥廠業務的工作也不簡單，等醫生下診在外守候把握可能只有1分鐘的時間和醫師大爺們說明藥廠接下來要辦的活動、要舉行的記者會、要請他代的言，如果時間還夠再補上兩句最新的醫學報告指出咱家的藥有多猛多猛多好多好請老爺們努力開藥等等等，醫師大爺們興致來了，想唱歌男的就要陪唱歌想跳舞女生就努力扭腰擺臀，萬一在研討會上遇到，醫師大人們想來各妻妾成群大合照，就見各家藥廠鶯燕齊出配合演出，順便較量依下誰是寵妾誰在冷宮。三不五時要被傳喚回公司報告最近業績和與醫師"交流"情況，即使在醫院地下室打盹，咖啡店上網，美容院洗頭，還是要在第一時間內趕到。除了醫生外，自己公司的小老板們也要巴結好，老闆說要喝紅酒，半夜在拉拉山上你也要飛奔下山找一罐像樣波爾多，萬一業績不好，男的就努力陪老闆打球沒事送送紅酒，女的就努力施展囡功再附贈兩顆半球。遇到公司年度大會，這些業務們還要努力配合博命演出(我看過妝都花的女業務晃者耳朵上那2只外雙C耳環在操場上奔跑的矬樣)....。
     所以藥廠的內勤的人員對業務來說，和服務業沒啥兩樣，他們在外面受到的鳥氣，會來一定會轉給內勤的人員，什麼"要知道這間公司都是我在養"、"妳們內勤的都在辦公室吹冷氣爽"....這些話也不是沒聽過，但是，悲天憫人如我，深刻了解他們在外的苦需要有人分擔，所以當他們進公司開會，一早就問"怎麼開會沒早餐啊?!"，我絕對先準備好豐盛的早餐(邊咒罵吃死妳們這些王八蛋!!)，"咖啡勒?!我要猩巴克的啊!"我也一定準備好一種桶現磨咖啡(喝尿吧!!妳們這些豬!!)，"中午吃啥啊?!上次的便當太油了!"我一定訂好低油低卡高纖一份$150的精緻會議便當(油!!你看看你的臉吧!!肥到都出油了!!有差嗎?!)....
     記得之前有收過一封email，是一位離職的醫師"追憶"藥廠的業務，真的很傳神(他們就是這麼現實)，但是，醫師大人，請別忘了，古有名訓"商人重利輕別離"，你怎麼會天真的的以為藥廠的業務是真心對你啊~他們是在做生意，就當又回到30年前，醫生們可是要捧者錢和咱門藥商買藥一樣啊~乖~別傻了~

     從學術機構無知的跳入藥界快三年，才猛然驚覺到，啊，原來白色巨塔是有個地下室的，每天上演著巴結奉承逢迎諂媚的遊戲，而我，身在其中。
     曾經和朋友們訴苦，十個有9.9個會和我說，算啦~每行都是這樣的~可是，越做，越發覺得不對勁，要陪著那些社會地位崇高的醫生們唱歌、出團、安排一些"能做不能說"的活動等等，在地下室的化糞池裡，載浮載乘，越做越覺得自己悲哀。雖然在哪些老賊的眼中，我不過是個小鬼，也有"前輩"告訴我，這就是做生意，他們越敢要，之後藥廠越敢拿，最後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每各月乖乖交健保費的民眾和不得不花大錢的病患才是真正的冤大頭。於是後來接到慌亂的家屬打電話來問，我父親得了大腸癌末期，現在再用妳們的藥，可是最近肝指數高的嚇人，該怎麼辦?我開始會用冷漠而制式的問話，請問您有詢問過醫師了嗎?我們的處方用藥是經由醫師診斷後開立的，醫師會針對個別情況做診斷，請您直接詢問您的醫師....
     2008年的夏初，因為兩件事我決定要面對我自己，我不要再違背我的良心，我不要再做人奴才，我不要再靠心經來自我救贖，我不要再因為過大的壓力搞的自己胃潰瘍心悸，最重要的是，我.不.要.生.病.，不要讓人決定我的生死，擰搾我的靈魂和軀殼，所以我開了這個版面，當作自我舒發的地方。
    最後我希望經過這裡的朋友，愛你自己的身體，因為沒有人可以幫你，對醫生而言，這不過是個工作，就像修電腦修電視修冰箱洗衣機一樣，論件計價。對藥廠而言，你就是他們生意的來源，越多奇奇怪怪的病，越多人得，他們越有動力研發疫苗，讓你心甘情願的掏錢....
     我的理論是，或許有史懷哲，但絕對不會是你遇到的那葛，也許神農嚐了百草，但有毒的絕對比無毒的多，也許醫生很偉大，但別忘了他們不過是人，不是神....